“所有资本都是邪恶的？”一场有关体育产业快与慢的大讨论

又是一场名动京城的体育产业峰会，又是一度年末盘点进行时。经历过高潮与低谷，见证了疯狂与沉稳，在行业遭遇瓶颈的时间里，大咖们的这番言论、经验与反思，值得体育行业里的每一个人停下脚步，细细品味。

文/ 吴 嘉伟

编辑/ 郭 阳

不知什么原因，年底北京的几场体育行业峰会，总能赶上大风降温，这与今年体育产业的“冻人”还真有点儿应景。

刚刚过去的一个月里，各个公司的高层在讲坛上大谈内容升级，资源整合的举措时，也能隐隐感到商业变现带给他们的巨大压力。

过去三年资本的进入，让每个人对中国体育产业的发展有了全新认识，既经历了“46号文”带来的市场高潮，也亲眼目睹了行业公司商业落败的惨状。2017年即将结束，在这个低调的体育大赛调整年，在这段发展遇到瓶颈的时间里，行业大咖们留存下来的经验和反思，值得体育行业里的每一个人停下脚步，细细品味。

作为国内领先的体育商业媒体，体育产业生态圈作为官方合作媒体出席并报道了这次论坛

姚明：现在比过去更好了，变化一定会发生

峰会即将开始时，姚明的入场引来了现场来宾的一阵骚动，不论是摄影机还是手机，都纷纷对准了这位篮球巨人，就连维持秩序的安保小哥也悄摸着偷拍了一张，人群中处处是“哇，姚明来了”这样的惊呼声。即便退役许久，中国篮球协会主席和中篮联公司董事长的双重身份，让姚明依然没有失去球员时代的光芒。

“体育产业三年来的变化，从来没有这样复杂而澎湃，体育的发展正影响着整个社会的进步，不再仅仅是对金牌的渴望，更看重对个体的尊重，对健康生活的追求......”央视主持人张斌的一番独白，让这场峰会一开始就少了些资本的严苛，多了份体育的温情。

转变身份后的姚明，此刻才深深体会到执掌中国篮球的改革是何等费心费力的一件事。忙碌的工作让他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他觉得这不是一种最佳的工作状态。“开始经过一番思考，想着出力就好，但没想过需要出那么多力。”谈到自己出任篮协主席，还不忘继续着幽默本色。

姚明专程带了一个印着CBA与李宁Logo的篮球上台，张斌笑言——身份转换之后，姚明随时不忘赞助商权益露出

角色的变化，让姚明不再能像球员那会儿只是提出问题，批判现实，更需要去解决问题。对于怎样突破改革的瓶颈，他从另外一个角度进行了诠释，“在充分的沟通与调研之后，需要思考如何把改革的计划和方案，长期持续性地执行下去。”他认为篮球的联赛管理、产业培育、人才培养，要和奥运周期结合起来，把社会各方面力量都协调起来。

“中国篮球除了职业联赛和国家队比赛，还有大学篮球、业余篮球、残疾人篮球。虽然现在联系还不够，但一定会去调动全社会的力量，而不仅仅是专业运动体系的力量。我希望想法和理念能让大家自动地接受，而不是仅仅依靠一个文件。”

正是因为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又产生了一个个新问题，让他笑言充分理解了“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解决改革问题，也需要去平衡更多方面。即便主持人问到篮球的改革是否触及到核心部分这样尖锐的问题时，他说“每种体制都有自己的优势，但现在比过去更好了，变化一定会发生。”

随着中国体育产业的不断开放，姚明也迎来了新的问题，“现在又多了媒体，产业，资本界的很多朋友，体育的覆盖面，社会动员力量越来越宽广，怎么协调是要考虑的问题。”

“这不是体育行业变冷，抛开资本因素，这原本就是体育产业的真实面貌。”

姚明在继续思考如何协调、动员社会力量促进中国篮球改革时，想必已经在今年感受到CBA版权带给他的考验。不同于去年，今年的体育版权行业在一片“要冷静、要升级、要变现”的哀嚎中重新定位。当张斌重提“中超80亿”的影响时，华人文化控股集团总裁徐志豪的回答颇引人注意。

“不要着眼于具体数字，80亿收购中超版权是由当时的市场环境、供需关系决定的，产业链上下游的发展都离不开版权的变现。如何能在最容易变现的环节产生突破，并通过这些突破给其它环节带来化学作用，这是我们重点关注的事情。”

当这个问题抛向新英体育传媒集团总裁喻凌霄时，这位性情中人的直言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资本给体育带来的变化。“80亿给所有的公司都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中超一年十多亿，英超该卖多少钱？版权市场的压力就被这样一股资本的力量催化。”随后主持人戏谑，“这些话是否意味着所有资本都是邪恶的？”喻凌霄说，“不不不，不良资本是邪恶的。”

在观众的一阵欢笑和掌声中，喻凌霄也对版权这门生意感慨道，“体育版权市场只认钱，即使我们和英超有着多年的合同服务期，英超也曾一直表示‘尊重长期的合作伙伴’，但最终英超还是选择了PPTV。”当他得知英超第一轮进标就有买家出价6亿时，他们在第二轮就选择了放弃。“做了这么多年版权生意，买版权不是一个困难的事情，花多少钱买才是专业。”

他还不忘补充说，“国际版权售卖早有成熟模式，很少有签约独家版权的模式。而中国购买版权的平台多为互联网公司，习惯了零和式竞争，希望垄断可以带来利益。但在体育版权内容领域，唯一的强势方是著名版权方，用户只会跟着内容走，不会在乎平台。”

可能基于了解体育用户的特点，说的有些直接，喻凌霄随后对付费用户市场给予了肯定，还不忘安慰了在座的嘉宾。“香港的互动收费电视PCW有120至130万付费用户，其中体育付费观众达到25%至30%，中国市场没有这么高的比重，但是做到10%至15%是有希望的，如果腾讯视频4300万用户中，10%为体育付费，每人200元，这也有8亿元以上了。”

喻凌霄的犀利论断之后，腾讯体育负责内容购买的总监杨露莎也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在表明腾讯在体育内容上的用心投入与成效后，她也坦诚目前腾讯视频4300万的付费用户中，由体育内容带来的用户增长还没有达到期待。

徐志豪也指出体育产业需要长时间的培育和发展，在投资的基础上，也要考虑运营的问题。更以中超为例，“对于中超这样的本土联赛，启动付费模式需要非常谨慎，从长期来看，付费也并非体育版权唯一的商业模式。”

从一发言就吐槽资本太着急的喻凌霄，在结尾还不忘提醒，“资本的变化让体育版权市场一下变冷，但这不是体育行业变冷，而是抛开资本的因素，这原本就是体育产业市场的真实面目。”

“中国资本现在在海外的收购，整合能力与经验仍有欠缺”

今年3月，国家对资本收购海外体育俱乐部的政策收紧，并予以重点关注。对此，中金公司投资银行部执行总经理、TMT投行业务联席主管金钟认为中资收购海外俱乐部的行为，为中资企业带来了品牌价值，但在财务汇报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中国资本现在在海外的收购，整合能力与经验仍有欠缺，花大笔的外汇出去收购，但是企业得到的回报与预期不一样。”在他看来，风投和私募更追求短期利益，而企业的海外收购并不着眼于短期财务回报。

拜仁慕尼黑中国区董事总经理鲁文-卡斯帕在谈到这个问题时表示，“德国通常不会引入外来投资者，按照规定，俱乐部51%以上的股份由粉丝持有，而拜仁慕尼黑75%的股份由粉丝持有，但对来自海外的资本还是有些限制。”如今拜仁慕尼黑在深圳、青岛建立了足球学校，正在选择第三个城市，他也希望可以把德国俱乐部运营成熟的经验带到中国交流，实现共赢。

而当问到一家生产饮料易拉罐的企业为何要收购足球俱乐部时，奥瑞金包装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周云杰认为这是出于未来和产品结合的考虑。“互联网下的包装公司，我们已经从一个产品的后台走到前台来了，需要体育和文化支撑一个平台的生存，体育投资就是让消费者去到一个平台的方法。”

在北京万国群星足球俱乐部总裁Rowan Simons分享完英格兰足球的一些市场经验后，当听到金钟提出“体育培训是值得投资人关注的“风口”行业，电竞行业则是体育产业中“离钱最近”的”判断时，Rowan Simon惊讶地表示不能理解，并对现在很多的小孩子认识足球是通过足球游戏，而不是踢足球表示出极大困惑。并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反复强调：“体育产业是一个很慢的过程。”

北京万国群星足球俱乐部总裁Rowan Simons现场展示了一组数据，用以说明体育是一门讲究规律的慢生意

最后当杨扬、郑洁、雷声三位世界冠军登台畅谈大众体育教育的问题时，他们也都诚恳地给出了各自转型后，实践得出的反思。

“体系建设很重要的是规则建设，我们国家在人才培养的纵向体系是很好的，但是横向设计的时候，有很多障碍，比如教育和体育如何打通？”如今身为国际奥委会委员、冠军基金发起人的杨扬，首先就提出了体教结合现实存在的问题。郑洁则希望大众体育市场能够形成统一成熟的体系，可以有效整合各方资源。退役后成为击剑教练的雷声也透露，培训市场热度使得教练价格水涨船高，但体制内的收入，又使得国家队选拔人才受限的矛盾。

不过，三位世界冠军也对体教结合、青少年培训未来的市场空间给予了厚望。

峰会结束时正值中午，张斌说，这是他主持过大大小小的行业论坛里最有营养的一次，还不忘调侃现场的观众要不要留下吃个便饭。的确，体育产业中的每一个人，在慢下来反思后，最终还是要去努力加餐饭，别饿了肚子。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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